记者｜梅岭编辑 | 曾福斌
一度逼近3000元/瓶的飞天茅台价格下跌了。舒云灿颇有些煎熬。身为一名以茅台酒买卖为主业的茅台“黄牛”，他每天的工作就是两件事：找酒，卖酒。
“之前茅台酒厂7400吨放量时，我们就预感到价格会下跌，但是跌幅的确很大。去年飞天茅台报价1600元—1800元时，我们即使以1800元的价格收入，下跌带来的亏损幅度也很小，但现在一瓶亏100—300元都很正常。”舒云灿说。
国庆前后，飞天茅台的价格快速下跌。市场人士向界面新闻记者提供的数据显示：这一期间，飞天茅台原件未开箱价格，从2700元/瓶跌至2130元/瓶，散瓶飞天茅台价格，从最高2450元/瓶，最低下滑至1830元/瓶。
一周时间，单瓶下跌幅度在570元～630元之间。这对以“买酒卖酒”为主业的茅台商贸公司/酒商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有国内较大酒商表示：“飞天的大涨大跌，对于那些高价拿货的酒商，肯定承受不了。”
茅台酒市的“灰色江湖”
贵州茅台（600519.SH）最具市场流通力、占据公司主营收入九成以上的飞天茅台酒难以买到，早已不是新闻。在没有对销售渠道进行改革前，这家酒企的销售模式主要为：茅台酒厂将茅台酒下批到各省各级经销商，通过全国经销商网络进行茅台酒销售。2018年上半年，贵州茅台经销商数据突破3300家。
消费者想要购买茅台酒，最安全的渠道即前往茅台官方专卖店购买。但无货可买、一人限购2瓶等“供不应求”的反馈令市场疑惑：每年几万吨产量的茅台酒，去了哪里？
茅台酒市场中，收酒，卖酒的人有很多，他们有些是“酒商”，有些是“商贸公司”，外界将他们统称为“黄牛”。这是一个普通消费者很难触及的“灰色江湖”，他们手握市场中较大份额的茅台酒。
飞天茅台可能是唯一一个拥有“实时报价”的大众消费品，其市场价格如同股票行情一般。参与到这场交易中的“操盘手”，大部分都是围绕着茅台而存在的大大小小的商贸公司，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酒商。
“围绕着茅台，其实有很多的商贸公司以及酒商，每个商贸公司或者酒商后面，基本都有专门拿货的专卖店，专卖店将货提供给商贸公司或酒商，后者再就市场价格的高低情况进行互相倒卖。”多年进行茅台酒买卖的一商贸公司老总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当然，经销商也会提供一部分酒，给需要用酒的终端客户或者老客户。”
“经销商手里的茅台酒，很大一部分都是流通在酒商手中，这个比例应该占据十分之七，或者十分之八。”上述人士称，“商贸公司的茅台酒，流向全国各地的酒商，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终端客户。酒商或者商贸公司拿到酒以后，在以比‘市场价’低几十块的价格流通出来，随着价格波动进行买卖。”
在聚集全国各地茅台酒商的微信群中也可以看到，一天之内，全国各地的飞天茅台报价各不相同，同一酒商的报价也是实时变化。
“如果今天行情好，又刚好有价格合适的酒，我们就会囤一点，等涨价了出手赚差价，也有的是通过散户手里低价收购，有的黄牛专门长期在各大专卖店收散户手里的飞天，再转手卖给商贸公司或者烟酒店。”上述商贸公司老总说。
界面新闻记者从多位研究茅台市场人士处了解到：茅台酒商手中的飞天茅台，一般不过夜，因为“酒在手里的时间久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砸手里了”，原因就是每天的价格涨跌无人可以预测。“我们认为有资本在炒作茅台，比如资本今天喊话收酒，价格就会上涨，市场就会被带动，商贸公司就会跟着出手。这时候就看运气，要么接着涨赚一波，要么跌了套进去。茅台的价格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不透明的。”该人士表示。
事实上，飞天茅台的报价维持多天平稳的概率一般较小。根据舒云灿的经验，“遇到涨价时候，我们的消息发出去一分钟，就会有10—20个人（商贸公司）来问价，然后就比谁打款速度更快。”
“新黄牛”入场
国庆前，北京市场飞天茅台零售价一度呈现一天一涨，最高市场零售价曾一度突破3000元/瓶。现在看，这个最高价格纪录可能短期内很难被打破。
从今年下半年开始，贵州茅台采取了多种手段，抑制价格上涨。
8月7日，贵州茅台市场工作会宣布正价7400吨（约1480万瓶）茅台酒投放市场，投放力度空前。同月，飞天茅台进入物美超市，售价1499元/瓶。
9月20日，天猫超市成为茅台电商渠道服务商，以1499元/瓶价格进行限购；9月24日，苏宁易购入场，自10月开始销售1499元飞天茅台酒；9月26日—29日，物美超市连续4天，供应合计8万瓶1499元飞天茅台酒，店面大排长龙。
“重拳”之下，飞天茅台价格应声下跌。以前频繁报价的酒商群，显得较以往沉寂了不少。
“国庆前后，飞天茅台原件未开箱报价最高到2700元，2700元的价格坚持了一天，而后都在2650元徘徊，然后就开始下跌至最低2130元；散瓶最高2450元，最低1830元。昨天下午维持在2260元左右，不过下午开始有小涨幅。”舒云灿说。
在舒云灿看来，这一波下跌的原因，7400吨放量是最大影响，因为茅台价格太高，囤在手里真跌的话，亏得很惨，容易造成恐慌。“7400吨的消息一出来，我们就想过价格会下跌，部分酒商就开始大量抛售，没人接，就只能再次降价，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涨跌幅度这么大的原因。”
在茅台“黄牛”中，有专门炒作流通性最好，透明度较高的飞天茅台酒，这其中，有以主收整件飞天茅台为主的酒商，也有收散货为主的酒商。
而在电商、超市入局后，由于限购2—6瓶等措施，衍生出了一批主要以收购超市，电商消费者手中散货茅台的“新黄牛”。
“新黄牛”的入场，散货茅台的大量投放市场，带来了市场报价的新压力。
“此轮飞天价格的下跌，感觉是综合作用，有放量原因，为了控价，7400吨在华润、物美、大润发、开市客、天猫、苏宁线上线下渠道一起上，给市场造成了比较大的心理压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前期涨幅过大，真正需要消耗茅台的影响并不大，但是带动了新黄牛进场，造成了部分踩踏。”长期研究茅台市场的“茅粉事务所”分析称。
“今年茅台拓展了很多新渠道，创造了很多新黄牛，华润通过积分1499元的酒是抢不到的，代抢的机器就出来了。倒卖就出来了，低买高卖，就成了新黄牛。”“茅粉事务所”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
另有熟悉市场人士表示：“超市黄牛从消费者手里收了散瓶茅台，再卖给酒商，一瓶其实也就赚十几，二十几块钱，利润并不高，最近行情的下跌，散货冲击市场太严重是主要原因。”
后市价格如何？
10月10日，冯俊出任贵州茅台集团营销公司董事、总经理。这项人事任命将继续推动茅台销售渠道的改革，“控价”仍将继续。
“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不希望茅台价格继续上涨，因为价格越高，风险越大。以飞天来说，我觉得1600元/瓶的价格比较安全。”舒云灿称。1600元的价格，终端散货可以卖1800元，客户也不会觉得太贵，风险不大。
另有多位茅台酒商表示，此次价格下跌对市场来说是好事，此前上涨幅度太大。四季度以前，飞天价格预计会保持在2000元/瓶左右。
“供需关系其实没有发生变化，收藏的热情也已经被激发了，这是个本质问题。这一波，小黄牛居多，不像往年加杠杆进入，有的倾家荡产。随着四季度旺季来临，茅台的价格可能又会继续上涨，四季度茅台是没有酒卖的，会带来价格的反弹，但今年内价格肯定不会涨到3000元。”“茅粉事务所”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
每年的四季度，都是茅台酒供需最为紧张的时候，9月17日，贵州茅台酒销售公司下发经销商提前执行四季度剩余计划和配售指标的通知，以确保每天店面有酒可售。这或将加剧接下来茅台酒的稀缺。
值得注意的是，10月3日，茅台集团召开了“2020年度生产质量大会”，提出2019年茅台酒基酒产量约4.99万吨（2018年，这一数据为4.97万吨），系列酒产量约为2.36万吨。
“茅粉事务所”认为，“茅台酒五年一个生产周期，2019年生产的基酒，大约在2024年投入市场，4.99吨基酒约可供应4.2415万吨茅台酒，以每吨可以罐装2140瓶计算，2024年，可投放在市场的茅台酒大约是9077万瓶。”
基酒产量增长不大的情况下，茅台酒的稀缺性，短期内或将继续存在。
10月14日，贵州茅台报收1180元/股，再次接近此前创出的1188.87元/股历史新高。同日，飞天茅台市场报价2100元/瓶，价格较此前有所上涨。
